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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衍一襲白衣俊朗飄逸，好似畫中之人，坐在蘇塵落對面的石凳上，淡淡回了句：“無妨。”
蘇塵落見他那依舊冷冰冰的樣子，有些怒了，將段博衍正在倒酒的手給按了下來：“那我呢？要不是我找上門，你也不打算和我道聲別了嗎？”
蘇塵落的話一出口兩人都楞了，段博衍低頭看了看蘇塵落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皮膚接觸間，段博衍能感受到蘇塵落手心裏的老繭，並不比常年身在軍營的戰士薄上半分。“她肯定吃過很多苦吧”，段博衍心中微微有些心疼。
段博衍的祖父段勵王在世時，就給他和南疆卸北大將軍幼女定下了婚事。
在段博衍五六歲記事時，宮裏的嬤嬤們經常逗段博衍，說他以後就要娶那邊疆蘇將軍的小蠻女蘇塵落為妻，再一起生一個小蠻人。在邕都這些內陸人的眼裏，越國邊境長江沿線的邊疆之地，都是低山丘陵瘴氣毒蟲，還聽說生活在那的人蛇鼠蟑螂什麽都吃。邕都的大多數人自然是看不上邊疆的人，這些自詡高貴的人都將界首關以北的居民統稱為蠻子。
段博衍那會還小，每次被嬤嬤們這麽逗，冷著臉地憋著又是生氣又是害怕，回到自己的床上悶上被窩裏了才敢哭。被嬤嬤們取笑後的段博衍，第二日清晨就趁太監不註意偷偷溜到了自己的祖父面前，擡著一張小臉和還在與大臣們議事的段勵王說自己永遠不要娶妻生子了。段博衍的這句話惹得自己的祖父和堂下的大臣哈哈大笑。段勵王將段博衍抱到了自己的身邊坐著告訴他，以後衍兒的妻子將是這個世上最美麗善良也最勇敢的人，衍兒要和她一起保衛這大越江山，共創盛世傳給祖孫後代。
那是段博衍第一次坐上明陽殿的龍椅，比他的父皇段宣皇早了整整十八年。
後來的日子似乎如流水，祖父去世、父皇登基、母親去世、博修去了霓虹宮、自己被人明裏暗裏的刺殺排擠．．．段博衍在這些變故中慢慢長大，就連當初逗他的嬤嬤也接二連三死去，那些和自己祖父一起在大殿中哈哈大笑的老臣也只剩下聊振聊伯一人。身邊親近的人一個二個離開自己，段博衍在這些變故中收了性子學會了使用手段保護自己，難熬的時光裏也會偶爾想想祖父口中所說最美麗善良也最勇敢的人會是什麽模樣。
往後的十幾年裏，再也沒人和他提過蘇塵落這個名字。
直到前幾個月鎮南關失守，蘇隕峰一家被汙蔑叛國，很快段皇的聖旨就下來了。廢掉了段勵皇在世時給段博衍許下的婚事，改配宰相之女魏穆清為王妃，收覆界首關後完婚。段博衍那時又才在聖旨上聽到了蘇塵落這個名字。再後來，就是在總府衙門大牢裏，從李順口中聽到了蘇塵落的真實身份，那一刻，段博衍看著懷裏那個首獵當日不顧危險救下博修的女子，暗暗發誓道，日後再也不會讓人欺負她。
可是他卻食言了，凈寧寺的水牢、東門菜市刑場的大雨，都讓蘇塵落受了不少罪。
沒有什麽比保護不了自己心愛之人，更讓人痛苦的事了。
而如今站在段博衍面前這個目光灼灼眼裏的少女，成了這邕都裏除了博修他最放心不下的人。
段博衍嘆了口氣，將蘇塵落的手放下，有些擔心道：“如今這個局勢，今天你不該來的。”
“你是怕魏穆清報覆我對嗎？放心我沒那麽弱，還要留著自己的命送他們下地獄。”
段博衍看著蘇塵落滿是倔強的眼睛點了點頭：“日後有難處別自己扛著，衍息會留在邕都，衍息的身份解決不了的，就去找博明。”
“我．．．不會去找他了。？”
段博衍笑了笑：“別看老十整天笑瞇瞇的，他吃過的苦不必誰少，如今不過也是為了自己的家國報覆罷了。”
可是誰又沒苦過呢？在蘇塵落的三觀裏，為了自己不想再受苦，利用兄弟間的情義、利用朋友間的信任，不擇手段的完成目的的人，便是不忠不義。段博明先是背地裏和宰相聯手，緊接著栽贓嫁禍給段博衍，最後又欺騙自己。這三樣中，每一樣都讓蘇塵落無法再相信段博明。
她就是這麽一個人，信任一旦被辜負，再怎麽努力也難回到最初。況且，蘇家兩姐妹的鮮血有他段博明的一份。
054這邕都我替你守著
蘇塵落不想再和段博衍在段博明的事情上繼續下去，話題一轉，向他問到：“不說他了，皇上此番調你去前線你怎麽看？”
段博衍喝了口酒，梅子酒的辛辣味充斥著味蕾。
“老七去了也兩月有餘，戰事未有任何進展，此番派我帶兵支援也在情理之中。”
朝中任何一個明眼人都知道，此番調動絕非表面上那麽簡單。越國王子眾多，在適齡的王子中，除了段博衍還有六王段博翎、八王段博豈、十王段博明，他們每一個都有帶兵的經驗，段皇卻偏偏派了嫡系的段博衍前往。這就好比，國王親自上任做那先頭敢死隊。段皇這一舉動無疑向眾人說明，太子之位他已不打算傳給這個兒子了。段博衍不會看不透這一點，蘇塵落看著段博衍風輕雲淡的樣子，不由得對他有些欽佩。遭受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如此對待，心中卻沒絲毫的怨恨之情。捫心自問換作蘇塵落自己，她是做不到的。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該帶的都帶了嗎？邊疆蚊蟲厲害得緊，防蟲藥多帶些，還有那避暑的物件別落下。”
蘇塵落想到段博衍明日就要離開，也無心再和他商討這些權謀計術，轉而輕輕地向他交待起來。段博衍的性格天生冷淡，而自己偏偏是個倔強之人，可到了臨別時分，想到各自未來要走的路面對的困難，蘇塵落不由地有些感傷起來。
兩人雖都關心對方，但一向是默默地勇士級行動來為對方付出，這樣話語上的關心蘇塵落還是第一次。
一陣晚風吹來，在荷花池面上吹出了陣陣漣漪，引起了池水的波動，吹開了兩人的衣角。石桌上香爐裏燃著的松脂散發的香味縈繞在兩人的周圍，段博衍看著面前一向要強倔強的女子此刻眼睛裏擔心的目光，自己也柔和了下來。他向來冷漠，可也用情至深。和蘇塵落在一起時，似乎總能忘記外邊的風風雨雨爾虞我詐。
段博衍點了點頭：“衍息都準備妥當了，你胸腔淤血還未散盡，前些日子又是被水泡又是被雨淋的，這邕都天氣雖然還熱，但也入了秋，轉眼就要降溫了，我讓神醫多調了幾幅草藥，記得按時服用。”
“還有你手下黎戈等人的藥也都配好了，離府時記得一並帶去，魏鷹揚已調任刑部侍郎，日後少不了找你麻煩，你手裏還是得有可用之才方好應付。”
“初次之外，邕都的吳、亦兩家你也得格外當心，他們向來和宰相府是一起的，別被人吃了孔子。”
“還有．．．．”
段博衍斷斷續續地和蘇塵落說著話，話匣子好像打開就停不下來。雖然這些事情都和衍息交代過，但始終覺得自己不在了沒人在暗裏幫著蘇塵落他放心不下。
“噗呲．．．”一個小聲打斷了段博衍絮絮叨叨的話語，蘇塵落笑靨如花地對他道：“好啦好啦，怎麽跟個姑娘家家似的，你只管放心去，這邕都我替你守著。”
蘇塵落說完這話兩人對視了一眼，眼裏的默契說明了一切。
段博衍想著收覆失地、為蘇塵落贏回故土，蘇塵落又何嘗不是念著守好邕都、想方設法為他留住太子職位呢。雖然她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尚弱，但她蘇塵落也會拼盡全力！
第二日，越國西北軍上萬戰士在段博衍的帶領下，從邕都專供的戰道出了城。隊伍浩浩蕩蕩，延綿至遠方道路盡頭。蘇塵落登上城墻看見一身戎裝的段博衍越行越遠，將所有的擔心和憂慮硬生生地吞進了獨肚子裏。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應承擔的責任和面對的風險，她和段博衍兩人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懦夫弱者，他們是相信對方即使歷經千辛萬苦也會回到自己身邊。
蘇塵落對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道了聲珍重，轉身往面前那座繁華熱鬧的都城走去
當日她是為了蘇家兩姐妹踏入這都城，如今蘇雲落蘇星落已死，可害她們慘死刀下的人還好好活在城內享受著錦衣玉食。蘇塵落不能走也不會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兩位姐姐臨死前受過種種酷刑也未將自己的身份透露一絲一毫，她欠蘇家的必須的還。
而城墻另一邊，一個身著墨衣的男子沒了平日裏的嬉笑怒罵模樣，段博明看著行軍隊伍越走越遠直至完全消失在視野範圍，輕輕地說了句：“沒了你，塵落眼裏才會都是我了吧。”
秋風吹過，入秋後的邕都城有些微涼。城裏街道兩旁的樹葉開始變黃，有些老槐樹已經開始一片兩片的掉下落葉。
段博衍走後，段博明任禦林軍統帥，同時兼任朝中多項重職，那個不被人們看好成天花天酒地的十王爺上任後卻顯現出超人的政治手腕，通過拉攏、分流、暗殺等手段，均衡了邕都各大家的家族利益，段皇也樂得有人為自己處理這一盤亂糟糟的局面，邕都城裏這潭渾水，似乎又平靜了下來。#####博明就要黑化了＝＝
055霓妃已孕
半年後，南方入了冬。
南方的寒冬陰冷而又潮濕，雖不像北方會大雪紛飛，但一月間，邕都街上的冷風能卻能帶著濕氣吹進人的骨子裏。
天氣一冷，蘇塵落的胸腔越來越疼得厲害，這半年來衍息雖也差人定時定量送來藥膏，但舊疾入骨，那次刑場暴雨的沖刷還是讓蘇塵落落下了病根。
此刻的蘇塵落正坐在案桌前仔細閱讀著段博衍從前線送來的信件，信上行文柳楷工整地粗略記錄著這個月來界首關的戰事情況，除此之外還細細索索地和蘇塵落說著一些軍中趣事及邊疆見聞。光是那只他救下的小狐貍，段博衍就和蘇塵落提了四五次。
這半年來衍息每個月都會給蘇塵落帶來段博衍寫給他的信件，雖然邊疆環境艱苦，但沒了邕都裏的爾虞我詐、互相猜忌，記憶中常年話不多的高冷王爺在邊疆的生活反而讓他變得溫情起來。
戰鬥不像想象中的簡單，半年前段博衍帶兵出征雖在界首關抵禦住了漢軍的進攻，將漢軍逐出關外十裏地的範圍，卻每隔十天半月都會遭受到敵人的反撲，拉鋸戰就這樣持續了半年之久。
奇怪的是，漢軍似乎在每次戰鬥前都能掌握越軍的進攻計劃，加上七王段博征和段博衍戰策上的分歧，這讓越軍始終未能將戰線往前推進。界首關是保住了，可要想將漢軍趕出再北方點的鎮南關似乎難上加難。雙方就這樣在界首關僵持了五月有餘。
“大人，休息會吧。每次衍息送信賴你都可以反反覆覆看上半天，一封信幾頁紙而已用得著這麽開心，都把臉笑成花了。”
綠兒拿著碳進了屋，往燃著的爐子裏添了幾塊。這爐子還是前些日子衍息派人送來的，說是火山石制成的，導熱效果極佳。一起送來的還有蘇塵落身上披著那件貂皮大衣，就連她也跟著沾了光，分到了一個暖肚袋。這些東西是段博衍出征前就為蘇塵落準備好了的，衍息按照自家主子的吩咐按時節送了來。
蘇塵落見到綠兒挺著個肚子拎著碳袋走了進來，趕緊起來去接，將綠兒扶到了爐前的椅子上坐好，埋怨到：“不是吩咐了你好生修養著便是，這獨自也越來越大了還幹這些重活做什麽，黎戈呢？怎麽讓你個孕婦跑了出來。”
半年前黎戈因為魏鷹揚的那次刺殺，為了保護蘇塵落和綠兒受了重傷。期間，綠兒一直在細細照顧著，兩人萌生了感情，八月間在眾衙役的簇擁下成了親拜了堂。
黎戈和綠兒成親那日，蘇塵落大開衙門，方圓五裏的百姓們都拿了自家土特產前來道喜。
總府衙門和邕都裏其他的衙門不同，衙役們在蘇塵落的帶領下都是盡心盡力地為百姓們幹好事辦實事，贏得了大家的愛戴。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將黎戈和綠兒的婚事給辦了，也給衙門沖沖喜。轉眼，綠兒也有了四個月的身孕，獨自漸漸大了起來。
“十王爺昨兒又差人送來了些過冬的物件，黎戈和餘大哥他們幾個正送回去。”
綠兒坐在椅子上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臉慈祥地對蘇塵落回到，準備為人母的愛意浮現在臉上。
蘇塵落拿來毛毯蓋在綠兒的大腿上，聽他提到段博明，眉頭皺了一下，也不再說話。
這半年來，段博明隔三差五地差人往邕都總府送上各種各樣的東西，但都被蘇塵落叫人害了回去，他卻似乎不在意。今天黎戈送回這個，改明兒明旌府又派人送來更好的。蘇塵落雖不領他的情，可邕都總府衙門因為有了段博明的保護，這半年來魏鷹揚也沒敢鬧出太大的事。倒是她那姐姐魏穆清多次派人來找蘇澈諾的麻煩，但都被蘇塵落一一給避了過去。
霓妃和宰相府這半年來都沒有向段皇透露過蘇塵落的真實身份，一來蘇家幼女蘇塵落受不了長途跋涉死在邕都總府衙門大牢是魏鷹揚任刑部侍郎時，親手上書給段振軒的，宗卷還記錄在案。二來段皇當初能同意太後將蘇塵落立為邕都總府令尹，霓妃在枕邊吹了不少的風，才促成此事。那時的霓妃和宰相府還以為救了博修的獵戶之女能為己所用，如今蘇雲落蘇星落已死，將蘇塵落的真實身份告訴段皇，無異於自己打臉。說不準從中會受到什麽牽連，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本想在暗地裏將蘇塵落除掉便可。哪知那得勢了的段博明卻處處保護著這個小小令尹，讓他們無可乘之機。
半年的養精蓄銳，段博明如今已是這邕都城裏最熾手可熱的王爺。段博明性格乖張、行事邪魅往往不按常理出牌，就連宰相府魏家、吏部的吳家和工部的亦家這三大家族都要忌憚他三分。
“大人，雖然綠兒不知道你和博明王爺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博明王爺對你是真的上了心的。現在邕都裏人人都說明年開春皇上就要將他立為太子了，要我看，王爺是想娶你做太子妃呢～”
綠兒說到這，捂著嘴咯咯地笑了起來。
蘇塵落撥了撥火爐，問她道：“綠兒為什麽會覺得博明王爺會娶我過門呢？”
“因為他愛你啊，以前博明王爺經常往府上跑那會，哪一次不是偷偷躲在一邊將你看了個夠才出來和你說話的，綠兒可都瞧見了，那眼神和黎戈看我時一模一樣。”
說到自己的丈夫，綠兒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紅了臉，古代女子特有的矜持在綠兒身上展現無遺。
蘇塵落笑了笑，刮了刮綠兒的鼻尖，雖然快為人母，但綠兒身上依舊有少女的嬌羞：“我呀，恐怕沒有綠兒那麽好福氣喲～”
綠兒知道蘇塵落是拿自己和黎戈打趣，兩個女子的打鬧聲從屋裏傳了出來。
一陣冷風席來，將院裏那棵老槐樹最後一片樹葉吹落，槐樹光禿的枝椏在寒冬中顯得異常寂寥。黎戈和幾個衙役將博明王爺昨兒派人送來的暖爐、肩靠等過冬物送到明旌府，回到總府內院裏就聽到了蘇塵落和綠兒的笑聲，加快了腳步走到屋外大聲喊了句“我回來了”，便推開門進了屋，隨後趕緊將門帶上，防止吹進屋裏。
綠兒見黎戈進來，趕緊站起身想過去，黎戈卻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又將她拉坐到了椅子上，頗有點埋怨道：“不是叫你在家好好呆著嗎？怎麽跑到府上來了，天這麽冷小心凍著。”
黎戈嘴上雖然數落著自己的妻子，卻伸手將皺了的毛毯蓋在綠兒腿上。
綠兒拉住了黎戈的手，剛從外邊辦事回來，還有些冰涼，她把自己丈夫的手握住放在嘴邊哈了口氣。
“沒事，在家太悶了你又不能陪著我，我就出來找大人說說話。”
蘇塵落在一旁靜靜看著黎戈和綠兒，兩人看著對方的眼裏滿是愛意。蘇塵落想到了自己和段博衍，在這邕都城裏時都壓著心裏的激動克制著，如果當初自己能想綠兒這般大大方方的對愛人表達出自己的關心和愛意，也不至於現如今如此牽掛了吧。
黎戈聽綠兒提到蘇塵落這才從兩人世界中出來，對一旁站著的蘇塵落道：“大人，事情都已辦妥。”
蘇塵落點了點頭：“辛苦了，我叫廚房煮了姜湯，你們吃過再走。”
黎戈還想說些什麽，蘇塵落擺了擺手：“你也累了很多天了，等會喝完姜湯和綠兒一起回去，好好陪陪她。”
黎戈看了看身邊大著肚子的綠兒，想了想點了點頭，將放在懷中的紙條遞給了蘇塵落，對她道：“回來時，博明王爺囑咐我交給你的。”
蘇塵落將紙條收入懷中，下人敲了門將姜湯送上。喝完姜湯三人圍著火爐坐著說了會話，綠兒打起了哈欠，黎戈這才告了退帶著綠兒走了。
待兩人走後，蘇塵落將懷裏的紙條取出，只見紙條上龍飛鳳舞寫著幾個大字：“霓妃已孕。”
冷風將傳呼吹得沙沙作響，蘇塵落看到紙條後並無吃驚之意外，看來一切都在她的掌握範圍內。她走到火爐邊將紙條扔進燃燒著的爐子裏，看著紙條一點一點地被火焰吞進最後燒的灰都不剩。#####下一章有羞羞的事，求打賞求收藏，遁地而走的六六~
056不立太子之因
世人都知霓妃進宮近六年，一直沒為段皇生下一兒半女，肚子連大都沒大過。所以領了十四王爺段博修做養子，一直贍養在霓虹宮內。前幾個月皇上染了肺咳差點沒好過來，還是衍深府請來的東海神醫下了大功夫才在上個月將他治好。霓妃自然要仔細推算好時間後，才敢在最近幾天將懷孕的消息放出。至於肚中小孩的父親到底是誰，蘇塵落可能是除了霓妃和宰相外最清楚不過的人了。
蘇塵落深知調動起廣大底層勞動者的道理，不到半年間，已經在邕都城裏布滿了眼線。沿街乞討的小乞丐、城東殺豬的獵戶、路邊的小販、紅樓的小姐、打更的更夫．．．都為她所用。十一月二十日，宮門口的小叫花子深夜叩開了邕都總府的後門，將霓妃出宮的消息告訴了蘇塵落。蘇塵落拿到消息後，穿上夜行衣往城南一家隱藏在眾多染坊裏的小作坊趕。
躲過巡夜的下人，翻身來到了作坊內院獨立出來的一座二層小閣樓，蘇塵落剛上樓梯就聽到了霓妃的連綿不絕的嬌喘。由於宰相府樹大招風，考慮到會被很多人盯著，被自己的兩個兒女發現也不好，魏延年早就將買了這閣樓用來供他和霓妃私會。
自段皇染病以來，霓妃出宮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起來。來到閣樓夾層時，霓妃嬌嫩的叫喊早一步透過木門傳到了蘇塵落的耳朵裏。
隨著蘇塵落的越走越近，霓妃的嬌喘也越來越大聲，床上的霓妃正和一個男子抱在一起，那趴在她的上方不斷前前後後動著的男子竟是霓妃的親生哥哥——魏延年。
“啊！”
一聲高亢的叫聲之後，屋裏一切都歸為了平靜。
雲雨過後霓妃趴在床上，嬌嫩的雙手一點一點地滑過魏延年因為剛剛的劇烈運動還在上下起伏的胸膛上：“哥哥可比那病秧子強多了，”
魏延年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裳兒滿意就好，怎麽樣段皇那死老頭快咳死了嗎？”
“這些天越發咳得厲害，你也知道染了肺咳的人說不準哪天受了涼就走了。”
“嗯”，魏延年沈吟了會：“可有和你透露立太子之事？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那將死的老狐貍，段博明那乳臭未幹的臭小子才是我的眼中釘。”
想到半年前段博明公然在朝堂之上，當著自己的面將自己兒子魏鷹揚的拇指砍斷，還有這半年來處處和宰相府作對，魏延年的目光就陰冷了下來。
“哥哥還是不了解那老狐貍，他呀還想著靠衍深府送來的那個什麽東海神醫續命呢。朝中大臣私下裏都盛傳老狐貍明年開春要將十王立為太子，段振軒哪會那麽容易就將太子之位給了段博明那臭小子。他可誰都防著，包括他的這些個兒子。依我看，我養了五年的博修才是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選。”
“此話怎講？”魏延年說到這，又在霓妃嬌嫩的小臉上親了親。
“哎呀哥哥討厭～”魏霓裳故作樣子地拍了拍魏延年，這才慢慢道來：“段皇生性多疑，不管是父子關系、夫妻關系、君臣關系都不會讓他感到安全，未有手中握著的權利會讓他安心睡去。哥哥可曾想過，他的這幾個兒子中除了老十三博修，都有什麽特點嗎？”
魏延年皺著眉沈思了會：“手中都有些權力？”
霓妃搖了搖頭：“再猜。”
“都野心勃勃、覬覦皇位？”
“哥哥可別忘了，半年前出征邊疆的二王爺段博衍如非身份所迫，根本不想做著越國的皇。”魏霓裳將頭靠在魏延年的肩膀上：“想想一些客觀因素。”
魏延年又沈思了會，這才開口道：“你是說他們的年齡都在１８左右？都已開疆建府？”
霓妃這才點了點頭：“段皇年近不惑之年才坐上那龍椅，在位時間並不長，而且可以說在越國歷代皇帝中是最短的了。如今段皇正值壯年，如果沒有這場病自是可以在活個幾十年，依他那多疑的性格怎會將太子之位傳給段博明這些個年齡偏大的皇子，他啊還成天擔心著太子若是段博衍段博明這些人，保不齊哪天等不及了直接將他這個老子拉下來自己當了呢。”
魏延年聽到自己的妹妹這麽一說，恍然大悟起來。這麽多年，朝廷大臣們對段皇不立太子之事眾說紛紜，其中乾坤居然如此。
霓妃看到自己哥哥臉上認同的表情，心中得意繼續說到：“如今這宮裏，段振軒除了博修再無其他子嗣。這些年來暗地裏給那些爭寵的嬪妃們寢宮裏送的避孕草還是有用的。可惜了我這不爭氣的肚子，要是能懷上一兒半子，太子之位也不至於白白給那賤人的幼子撿了去。”
魏延年心中突生一計，拿起了魏霓裳的小手在嘴邊舔了一口：“妹妹何必自責，沒準是那老不死真沒本事呢？既然他沒法讓你懷上，哥哥來便是。從今天開始你回去也別再和那避子湯了，給哥哥生個寶寶出來當太子。”
魏延年說完又俯身朝一旁的魏霓裳親了上去，雙手很自然地攀上了懷裏那個可人兒的腰間，不一會兒，嬌喘聲又響了起來。
再往下的事就不是蘇塵落感興趣的了，她收了收竊音器從閣樓的夾層裏輕聲輕腳地退了下來。這半年來蘇塵落都會趁霓妃出宮到閣樓和魏延年私會竊聽些情報，這讓她掌握很多宮裏的動態。同時，也意外的發現了他們兩不為人知的秘密。
十二月中旬，皇宮運送泔水的車夫將太醫府梁太醫去霓虹宮診療之後猝死的消息帶出宮外告訴蘇塵落，霓虹宮還單獨差人從宮外采購了些安安胎的補品。自那次後，魏霓裳也不再出宮和宰相魏延年私會。綜合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消息，蘇塵落知道霓妃和魏延年正在一步步推行這他們的計劃。一切都尚在蘇塵落的把控中，除了依舊被霓妃贍養著的博修。
霓妃如今懷了孕，雖不會馬上對阻礙她獨立孩子被立為太子的博修動手，但蘇塵落自是要將這一切都考慮進去。霓妃懷孕的消息蘇塵落一個月之前便已經知道，令她沒想到的是霓虹宮和宰相府的保密工作做得如此的好，段博明的明旌府如今耳目遍布也到了這兩天才掌握這個消息給自己發來提醒。
蘇塵落走到案前，提起了筆將此事寫到了給段博衍的回信中。
凜冬將至，各方勢力都沒冬眠。邕都城在這寂寥的冬天暗波湧動，都想在明年開春能開到首花開在自家枝頭。可這就要憑本事了。#####每天中午十二點準時更新哦~
057花燈游行
三天後，宮裏傳出聖旨。七日之後的冬至，為十四小王爺博修的九歲壽辰，全城上下舉行花燈游行以示慶祝。除此之外，霓妃身懷龍種，一並同慶。
邕都城裏好久沒有舉行盛大的集會了，加上段博衍帶兵出征邊關後抵禦住了進攻的漢軍，軍隊不再向百姓家裏擴充征兵，老百姓的日子安穩下來不再提心吊膽的過著，至於統治階層怎麽爭鬥變換，只要能吃飽穿暖一家人其樂融融，其他的都輪不到他們擔心。
一時間冷冬的邕都城裏熱鬧了起來，家家戶戶都在置辦著冬至的物件，就連綠兒也挺著個大肚子包了很多的水餃讓黎戈給送到府上來。
而蘇塵落忙於準備送給博修的禮物，親自做起木工來。
博修前些日子跟著下人到總府來，見她拿著的彈弓嚷著想要。蘇塵落答應給他送個更好的，小家夥這才肯回宮。
也得謝霓妃肚裏的孩子，這讓霓妃不再管著博修那麽嚴，偶爾博修也會抓準機會溜出宮來找蘇塵落。回去就算被發現也只是幾句罵，現在的霓妃巴不得博修出宮出什麽意外最好。好在段博明還護著博修，每次出宮前後都會派人安全接送。
冬至當天，博修吃完宮裏為他準備的壽宴，早早就梳洗打扮一番出了宮。太後和段皇被小家夥鬧得緊，也就答應了博修出宮看燈會的要求。太後知道博修自是要來找蘇塵落，多派了幾個侍衛，讓段博明跟緊他別丟了。段皇陪了會博修也就往霓妃的霓虹宮去了，自霓妃懷了身孕後，段皇對她的恩寵有增無減。
段博明騎在馬上，博衍坐轎跟在他身後，一行人晃晃悠悠地出了宮。
小家夥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逛燈會，透過轎子的轎簾看到什麽都驚奇地哇哇大叫，催促著段博明加快腳步，他要和他的大將軍一同逛燈會。段博明領著他到了總府衙門，卻見蘇塵落早就在門外等著了。早些時候，慈寧宮來了消息，太後讓她好好帶博逛逛。
蘇塵落披著段博衍送她的白貂衣，手裏拿著小暖爐正暖著手，遠遠地就看見了騎在馬上的段博明。
這還是這半年來，兩人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待隊伍走近在蘇塵落身邊停了下來，蘇塵落向馬上的段博明行了個標準的官禮：“下官拜見十王爺。”
冰冷的話語，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段博明看著面前面容清俊的女子，臉上的棱角似乎在一場又一場的政治鬥爭中越發堅毅。這麽個瘦弱女子半年來在他的眼皮底下黑白通吃，以段博衍的名義私下裏培養了不少勢力，也試圖在各大家族內部攪起矛盾、讓他們相互殘殺好坐收漁翁之利。
蘇塵落確實也做到了些，段博明不敢想象，若不是二哥段博衍沒了之前的地位遠離了邕都，蘇塵落一旦輔佐他自己將會處於什麽境地。
兩人明裏暗裏地較量過，蘇塵落雖然將他完全放在了對立面，段博明卻始終不忍心對她下手，甚至還保護著，這也讓魏家那兩姐弟有了些收斂。
畢竟，是他欠她的。
蘇塵落姐姐的頭顱如今還依舊掛在邕都城墻上，提醒著段博明他欠蘇塵落的，也提醒著蘇塵落她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
段博明對馬下的蘇塵落點了點頭：“不必多禮，太後命我保護好十四弟，接下來我會全程跟著你們，不介意吧？”
蘇塵落在心裏冷笑了一番，介意？她哪裏有權力去介意。
博修這會從轎子中探出了小腦袋瓜子，對著轎外的蘇塵落喊到：“小姐姐到轎裏來，這暖和，你不要騎馬了，和我坐著轎子去。”
蘇塵落看到博修原本冰冷的臉上頓生暖意，她笑著對博修招了招手：“你過來，我們還要等等，你二哥哥給你送了禮物快過來。”
博修聽到這不顧轎旁公公的阻攔，趕緊跳下了轎子一溜煙跑了出來，一把抱住了蘇塵落的大腿：“二哥哥給我帶什麽禮物來了？我還以為他給忘記了，是哪知小狐貍嗎？你說二哥哥在信上跟你提過好多次了，還是那山野的蛐蛐？我聽公公們說那的蛐蛐可比邕都城裏的大好多。”
博修眼裏滿是期待之意，嘴裏不停念叨著這些蘇塵落曾和他提到過的東西。
蘇塵落摸了摸他的頭，眼裏寵愛有加：“都不是，待會就到啦，你看到你二哥哥給你準備的禮物肯定更加開心。”
段博明在一旁看著蘇塵落笑靨如花的美麗臉龐，知道這樣溫情的時刻再也不會屬於自己。他在心裏又問了自己一次，如果有一次重來的機會，自己半年前還會選擇利用蘇氏兩姐妹的事扳倒段博衍，自己借機上位嗎？答案依舊是不知道，江山他段博明要拿在手裏，而美人，他也要得到！
再等等吧，再等等吧。段博明在心裏這樣勸慰自己，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後，自己會指著這大越的萬千江山，告訴蘇塵落這一切都是為她打下的。
可段博明永遠也不會知道，蘇塵落對於江山根本沒興趣，在他決定背叛蘇塵落和宰相府結盟將蘇家姐妹推上斷頭臺時，他們已經是反方向的兩個人了。
博修正和蘇塵落嘻嘻笑笑說著話，從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籲～”
不一會兒，一匹馬停在了兩人面前。只見黎戈騎在馬上，懷裏抱著一個小男孩。那小孩穿著淡藍的僧衣，來到衙門門口的那一瞬間沒等衍息停穩馬就一個漂亮的翻身下來了。
“阿彌陀佛，小王爺，貧僧來陪你過生日了。”
博修聽到那人的聲音就知道是誰了，轉頭看見戒昀左手背在身後右手行著佛禮站在自己的跟前，興奮地跑上去抓住他的手晃了晃：“小和尚我還以為要等太奶奶下次壽辰才能看見你了呢。”
當日博修和戒昀在凈寧寺雖只玩了一天，但兩人都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博修在宮裏陪他玩的下人們都忌憚他的身份處處讓著他，這讓博修更加思念起戒昀起來。而戒昀在凈寧寺除了念佛誦經便是掃地練武，如今下了山見了博修也自是高興。
蘇塵落見了這番場景，也為這兩個小孩高興，或許孩童時的友誼才是最純真的吧。看著博修興奮的小臉紅撲撲的，蘇塵落默默想著段博衍那冰窖子雖然話不多，但一向知道他人的喜好，總是能給人驚喜。
博修像個東道主似的嘰嘰喳喳地和戒昀介紹起山下的好玩之物。
兩個小孩在那敘著舊，衍息下了馬，對段博明行了禮打了招呼後來到蘇塵落身邊，將一個精致的暖手袋放到了蘇塵落手上，對他道：“我家王爺特地交代了，讓我冬至這天把這西戎的暖手袋交給姑娘，暖和些。”
蘇塵落手裏拿著的暖爐原就是段博衍送的，這會又多了個暖袋，笑了笑對衍息道：“那冰窖子以為我有幾只手，這麽多保暖的哪能用得過來。”
“主子猜到你會這麽說了，讓我和你說多備著總沒有錯，喜歡哪個用哪個便是。”
這也許就是段博衍和段博明的不同之處，段博衍總能知道蘇塵落真正需要的是什。而段博明，給蘇塵落的，卻是他認為蘇塵落會需要的。
一群人在門前說著話，都沒在意馬上的段博明。還是博修的隨身公公出聲提醒時候不早應該出發了，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博修拉著戒昀小和尚進了轎，蘇塵落上了馬和段博明跟在後邊，衍息由於還有事要辦將戒昀囑托給蘇塵落也就告了退。
一行人就這樣朝著熱熱鬧鬧的邕都大街出發了
058你怎麽不去搶啊
邕都可以說是越國最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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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塵落見他那依舊冷冰冰的樣子，有些怒了，將段博衍正在倒酒的手給按了下來：“那我呢？要不是我找上門，你也不打算和我道聲別了嗎？”
蘇塵落的話一出口兩人都楞了，段博衍低頭看了看蘇塵落按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皮膚接觸間，段博衍能感受到蘇塵落手心裏的老繭，並不比常年身在軍營的戰士薄上半分。“她肯定吃過很多苦吧”，段博衍心中微微有些心疼。
段博衍的祖父段勵王在世時，就給他和南疆卸北大將軍幼女定下了婚事。
在段博衍五六歲記事時，宮裏的嬤嬤們經常逗段博衍，說他以後就要娶那邊疆蘇將軍的小蠻女蘇塵落為妻，再一起生一個小蠻人。在邕都這些內陸人的眼裏，越國邊境長江沿線的邊疆之地，都是低山丘陵瘴氣毒蟲，還聽說生活在那的人蛇鼠蟑螂什麽都吃。邕都的大多數人自然是看不上邊疆的人，這些自詡高貴的人都將界首關以北的居民統稱為蠻子。
段博衍那會還小，每次被嬤嬤們這麽逗，冷著臉地憋著又是生氣又是害怕，回到自己的床上悶上被窩裏了才敢哭。被嬤嬤們取笑後的段博衍，第二日清晨就趁太監不註意偷偷溜到了自己的祖父面前，擡著一張小臉和還在與大臣們議事的段勵王說自己永遠不要娶妻生子了。段博衍的這句話惹得自己的祖父和堂下的大臣哈哈大笑。段勵王將段博衍抱到了自己的身邊坐著告訴他，以後衍兒的妻子將是這個世上最美麗善良也最勇敢的人，衍兒要和她一起保衛這大越江山，共創盛世傳給祖孫後代。
那是段博衍第一次坐上明陽殿的龍椅，比他的父皇段宣皇早了整整十八年。
後來的日子似乎如流水，祖父去世、父皇登基、母親去世、博修去了霓虹宮、自己被人明裏暗裏的刺殺排擠．．．段博衍在這些變故中慢慢長大，就連當初逗他的嬤嬤也接二連三死去，那些和自己祖父一起在大殿中哈哈大笑的老臣也只剩下聊振聊伯一人。身邊親近的人一個二個離開自己，段博衍在這些變故中收了性子學會了使用手段保護自己，難熬的時光裏也會偶爾想想祖父口中所說最美麗善良也最勇敢的人會是什麽模樣。
往後的十幾年裏，再也沒人和他提過蘇塵落這個名字。
直到前幾個月鎮南關失守，蘇隕峰一家被汙蔑叛國，很快段皇的聖旨就下來了。廢掉了段勵皇在世時給段博衍許下的婚事，改配宰相之女魏穆清為王妃，收覆界首關後完婚。段博衍那時又才在聖旨上聽到了蘇塵落這個名字。再後來，就是在總府衙門大牢裏，從李順口中聽到了蘇塵落的真實身份，那一刻，段博衍看著懷裏那個首獵當日不顧危險救下博修的女子，暗暗發誓道，日後再也不會讓人欺負她。
可是他卻食言了，凈寧寺的水牢、東門菜市刑場的大雨，都讓蘇塵落受了不少罪。
沒有什麽比保護不了自己心愛之人，更讓人痛苦的事了。
而如今站在段博衍面前這個目光灼灼眼裏的少女，成了這邕都裏除了博修他最放心不下的人。
段博衍嘆了口氣，將蘇塵落的手放下，有些擔心道：“如今這個局勢，今天你不該來的。”
“你是怕魏穆清報覆我對嗎？放心我沒那麽弱，還要留著自己的命送他們下地獄。”
段博衍看著蘇塵落滿是倔強的眼睛點了點頭：“日後有難處別自己扛著，衍息會留在邕都，衍息的身份解決不了的，就去找博明。”
“我．．．不會去找他了。？”
段博衍笑了笑：“別看老十整天笑瞇瞇的，他吃過的苦不必誰少，如今不過也是為了自己的家國報覆罷了。”
可是誰又沒苦過呢？在蘇塵落的三觀裏，為了自己不想再受苦，利用兄弟間的情義、利用朋友間的信任，不擇手段的完成目的的人，便是不忠不義。段博明先是背地裏和宰相聯手，緊接著栽贓嫁禍給段博衍，最後又欺騙自己。這三樣中，每一樣都讓蘇塵落無法再相信段博明。
她就是這麽一個人，信任一旦被辜負，再怎麽努力也難回到最初。況且，蘇家兩姐妹的鮮血有他段博明的一份。
054這邕都我替你守著
蘇塵落不想再和段博衍在段博明的事情上繼續下去，話題一轉，向他問到：“不說他了，皇上此番調你去前線你怎麽看？”
段博衍喝了口酒，梅子酒的辛辣味充斥著味蕾。
“老七去了也兩月有餘，戰事未有任何進展，此番派我帶兵支援也在情理之中。”
朝中任何一個明眼人都知道，此番調動絕非表面上那麽簡單。越國王子眾多，在適齡的王子中，除了段博衍還有六王段博翎、八王段博豈、十王段博明，他們每一個都有帶兵的經驗，段皇卻偏偏派了嫡系的段博衍前往。這就好比，國王親自上任做那先頭敢死隊。段皇這一舉動無疑向眾人說明，太子之位他已不打算傳給這個兒子了。段博衍不會看不透這一點，蘇塵落看著段博衍風輕雲淡的樣子，不由得對他有些欽佩。遭受到自己的親生父親如此對待，心中卻沒絲毫的怨恨之情。捫心自問換作蘇塵落自己，她是做不到的。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該帶的都帶了嗎？邊疆蚊蟲厲害得緊，防蟲藥多帶些，還有那避暑的物件別落下。”
蘇塵落想到段博衍明日就要離開，也無心再和他商討這些權謀計術，轉而輕輕地向他交待起來。段博衍的性格天生冷淡，而自己偏偏是個倔強之人，可到了臨別時分，想到各自未來要走的路面對的困難，蘇塵落不由地有些感傷起來。
兩人雖都關心對方，但一向是默默地勇士級行動來為對方付出，這樣話語上的關心蘇塵落還是第一次。
一陣晚風吹來，在荷花池面上吹出了陣陣漣漪，引起了池水的波動，吹開了兩人的衣角。石桌上香爐裏燃著的松脂散發的香味縈繞在兩人的周圍，段博衍看著面前一向要強倔強的女子此刻眼睛裏擔心的目光，自己也柔和了下來。他向來冷漠，可也用情至深。和蘇塵落在一起時，似乎總能忘記外邊的風風雨雨爾虞我詐。
段博衍點了點頭：“衍息都準備妥當了，你胸腔淤血還未散盡，前些日子又是被水泡又是被雨淋的，這邕都天氣雖然還熱，但也入了秋，轉眼就要降溫了，我讓神醫多調了幾幅草藥，記得按時服用。”
“還有你手下黎戈等人的藥也都配好了，離府時記得一並帶去，魏鷹揚已調任刑部侍郎，日後少不了找你麻煩，你手裏還是得有可用之才方好應付。”
“初次之外，邕都的吳、亦兩家你也得格外當心，他們向來和宰相府是一起的，別被人吃了孔子。”
“還有．．．．”
段博衍斷斷續續地和蘇塵落說著話，話匣子好像打開就停不下來。雖然這些事情都和衍息交代過，但始終覺得自己不在了沒人在暗裏幫著蘇塵落他放心不下。
“噗呲．．．”一個小聲打斷了段博衍絮絮叨叨的話語，蘇塵落笑靨如花地對他道：“好啦好啦，怎麽跟個姑娘家家似的，你只管放心去，這邕都我替你守著。”
蘇塵落說完這話兩人對視了一眼，眼裏的默契說明了一切。
段博衍想著收覆失地、為蘇塵落贏回故土，蘇塵落又何嘗不是念著守好邕都、想方設法為他留住太子職位呢。雖然她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尚弱，但她蘇塵落也會拼盡全力！
第二日，越國西北軍上萬戰士在段博衍的帶領下，從邕都專供的戰道出了城。隊伍浩浩蕩蕩，延綿至遠方道路盡頭。蘇塵落登上城墻看見一身戎裝的段博衍越行越遠，將所有的擔心和憂慮硬生生地吞進了獨肚子裏。每個人都有每個人應承擔的責任和面對的風險，她和段博衍兩人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懦夫弱者，他們是相信對方即使歷經千辛萬苦也會回到自己身邊。
蘇塵落對著那漸行漸遠的背影道了聲珍重，轉身往面前那座繁華熱鬧的都城走去
當日她是為了蘇家兩姐妹踏入這都城，如今蘇雲落蘇星落已死，可害她們慘死刀下的人還好好活在城內享受著錦衣玉食。蘇塵落不能走也不會走，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況兩位姐姐臨死前受過種種酷刑也未將自己的身份透露一絲一毫，她欠蘇家的必須的還。
而城墻另一邊，一個身著墨衣的男子沒了平日裏的嬉笑怒罵模樣，段博明看著行軍隊伍越走越遠直至完全消失在視野範圍，輕輕地說了句：“沒了你，塵落眼裏才會都是我了吧。”
秋風吹過，入秋後的邕都城有些微涼。城裏街道兩旁的樹葉開始變黃，有些老槐樹已經開始一片兩片的掉下落葉。
段博衍走後，段博明任禦林軍統帥，同時兼任朝中多項重職，那個不被人們看好成天花天酒地的十王爺上任後卻顯現出超人的政治手腕，通過拉攏、分流、暗殺等手段，均衡了邕都各大家的家族利益，段皇也樂得有人為自己處理這一盤亂糟糟的局面，邕都城裏這潭渾水，似乎又平靜了下來。#####博明就要黑化了＝＝
055霓妃已孕
半年後，南方入了冬。
南方的寒冬陰冷而又潮濕，雖不像北方會大雪紛飛，但一月間，邕都街上的冷風能卻能帶著濕氣吹進人的骨子裏。
天氣一冷，蘇塵落的胸腔越來越疼得厲害，這半年來衍息雖也差人定時定量送來藥膏，但舊疾入骨，那次刑場暴雨的沖刷還是讓蘇塵落落下了病根。
此刻的蘇塵落正坐在案桌前仔細閱讀著段博衍從前線送來的信件，信上行文柳楷工整地粗略記錄著這個月來界首關的戰事情況，除此之外還細細索索地和蘇塵落說著一些軍中趣事及邊疆見聞。光是那只他救下的小狐貍，段博衍就和蘇塵落提了四五次。
這半年來衍息每個月都會給蘇塵落帶來段博衍寫給他的信件，雖然邊疆環境艱苦，但沒了邕都裏的爾虞我詐、互相猜忌，記憶中常年話不多的高冷王爺在邊疆的生活反而讓他變得溫情起來。
戰鬥不像想象中的簡單，半年前段博衍帶兵出征雖在界首關抵禦住了漢軍的進攻，將漢軍逐出關外十裏地的範圍，卻每隔十天半月都會遭受到敵人的反撲，拉鋸戰就這樣持續了半年之久。
奇怪的是，漢軍似乎在每次戰鬥前都能掌握越軍的進攻計劃，加上七王段博征和段博衍戰策上的分歧，這讓越軍始終未能將戰線往前推進。界首關是保住了，可要想將漢軍趕出再北方點的鎮南關似乎難上加難。雙方就這樣在界首關僵持了五月有餘。
“大人，休息會吧。每次衍息送信賴你都可以反反覆覆看上半天，一封信幾頁紙而已用得著這麽開心，都把臉笑成花了。”
綠兒拿著碳進了屋，往燃著的爐子裏添了幾塊。這爐子還是前些日子衍息派人送來的，說是火山石制成的，導熱效果極佳。一起送來的還有蘇塵落身上披著那件貂皮大衣，就連她也跟著沾了光，分到了一個暖肚袋。這些東西是段博衍出征前就為蘇塵落準備好了的，衍息按照自家主子的吩咐按時節送了來。
蘇塵落見到綠兒挺著個肚子拎著碳袋走了進來，趕緊起來去接，將綠兒扶到了爐前的椅子上坐好，埋怨到：“不是吩咐了你好生修養著便是，這獨自也越來越大了還幹這些重活做什麽，黎戈呢？怎麽讓你個孕婦跑了出來。”
半年前黎戈因為魏鷹揚的那次刺殺，為了保護蘇塵落和綠兒受了重傷。期間，綠兒一直在細細照顧著，兩人萌生了感情，八月間在眾衙役的簇擁下成了親拜了堂。
黎戈和綠兒成親那日，蘇塵落大開衙門，方圓五裏的百姓們都拿了自家土特產前來道喜。
總府衙門和邕都裏其他的衙門不同，衙役們在蘇塵落的帶領下都是盡心盡力地為百姓們幹好事辦實事，贏得了大家的愛戴。一群人熱熱鬧鬧地將黎戈和綠兒的婚事給辦了，也給衙門沖沖喜。轉眼，綠兒也有了四個月的身孕，獨自漸漸大了起來。
“十王爺昨兒又差人送來了些過冬的物件，黎戈和餘大哥他們幾個正送回去。”
綠兒坐在椅子上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臉慈祥地對蘇塵落回到，準備為人母的愛意浮現在臉上。
蘇塵落拿來毛毯蓋在綠兒的大腿上，聽他提到段博明，眉頭皺了一下，也不再說話。
這半年來，段博明隔三差五地差人往邕都總府送上各種各樣的東西，但都被蘇塵落叫人害了回去，他卻似乎不在意。今天黎戈送回這個，改明兒明旌府又派人送來更好的。蘇塵落雖不領他的情，可邕都總府衙門因為有了段博明的保護，這半年來魏鷹揚也沒敢鬧出太大的事。倒是她那姐姐魏穆清多次派人來找蘇澈諾的麻煩，但都被蘇塵落一一給避了過去。
霓妃和宰相府這半年來都沒有向段皇透露過蘇塵落的真實身份，一來蘇家幼女蘇塵落受不了長途跋涉死在邕都總府衙門大牢是魏鷹揚任刑部侍郎時，親手上書給段振軒的，宗卷還記錄在案。二來段皇當初能同意太後將蘇塵落立為邕都總府令尹，霓妃在枕邊吹了不少的風，才促成此事。那時的霓妃和宰相府還以為救了博修的獵戶之女能為己所用，如今蘇雲落蘇星落已死，將蘇塵落的真實身份告訴段皇，無異於自己打臉。說不準從中會受到什麽牽連，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本想在暗地裏將蘇塵落除掉便可。哪知那得勢了的段博明卻處處保護著這個小小令尹，讓他們無可乘之機。
半年的養精蓄銳，段博明如今已是這邕都城裏最熾手可熱的王爺。段博明性格乖張、行事邪魅往往不按常理出牌，就連宰相府魏家、吏部的吳家和工部的亦家這三大家族都要忌憚他三分。
“大人，雖然綠兒不知道你和博明王爺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博明王爺對你是真的上了心的。現在邕都裏人人都說明年開春皇上就要將他立為太子了，要我看，王爺是想娶你做太子妃呢～”
綠兒說到這，捂著嘴咯咯地笑了起來。
蘇塵落撥了撥火爐，問她道：“綠兒為什麽會覺得博明王爺會娶我過門呢？”
“因為他愛你啊，以前博明王爺經常往府上跑那會，哪一次不是偷偷躲在一邊將你看了個夠才出來和你說話的，綠兒可都瞧見了，那眼神和黎戈看我時一模一樣。”
說到自己的丈夫，綠兒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紅了臉，古代女子特有的矜持在綠兒身上展現無遺。
蘇塵落笑了笑，刮了刮綠兒的鼻尖，雖然快為人母，但綠兒身上依舊有少女的嬌羞：“我呀，恐怕沒有綠兒那麽好福氣喲～”
綠兒知道蘇塵落是拿自己和黎戈打趣，兩個女子的打鬧聲從屋裏傳了出來。
一陣冷風席來，將院裏那棵老槐樹最後一片樹葉吹落，槐樹光禿的枝椏在寒冬中顯得異常寂寥。黎戈和幾個衙役將博明王爺昨兒派人送來的暖爐、肩靠等過冬物送到明旌府，回到總府內院裏就聽到了蘇塵落和綠兒的笑聲，加快了腳步走到屋外大聲喊了句“我回來了”，便推開門進了屋，隨後趕緊將門帶上，防止吹進屋裏。
綠兒見黎戈進來，趕緊站起身想過去，黎戈卻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又將她拉坐到了椅子上，頗有點埋怨道：“不是叫你在家好好呆著嗎？怎麽跑到府上來了，天這麽冷小心凍著。”
黎戈嘴上雖然數落著自己的妻子，卻伸手將皺了的毛毯蓋在綠兒腿上。
綠兒拉住了黎戈的手，剛從外邊辦事回來，還有些冰涼，她把自己丈夫的手握住放在嘴邊哈了口氣。
“沒事，在家太悶了你又不能陪著我，我就出來找大人說說話。”
蘇塵落在一旁靜靜看著黎戈和綠兒，兩人看著對方的眼裏滿是愛意。蘇塵落想到了自己和段博衍，在這邕都城裏時都壓著心裏的激動克制著，如果當初自己能想綠兒這般大大方方的對愛人表達出自己的關心和愛意，也不至於現如今如此牽掛了吧。
黎戈聽綠兒提到蘇塵落這才從兩人世界中出來，對一旁站著的蘇塵落道：“大人，事情都已辦妥。”
蘇塵落點了點頭：“辛苦了，我叫廚房煮了姜湯，你們吃過再走。”
黎戈還想說些什麽，蘇塵落擺了擺手：“你也累了很多天了，等會喝完姜湯和綠兒一起回去，好好陪陪她。”
黎戈看了看身邊大著肚子的綠兒，想了想點了點頭，將放在懷中的紙條遞給了蘇塵落，對她道：“回來時，博明王爺囑咐我交給你的。”
蘇塵落將紙條收入懷中，下人敲了門將姜湯送上。喝完姜湯三人圍著火爐坐著說了會話，綠兒打起了哈欠，黎戈這才告了退帶著綠兒走了。
待兩人走後，蘇塵落將懷裏的紙條取出，只見紙條上龍飛鳳舞寫著幾個大字：“霓妃已孕。”
冷風將傳呼吹得沙沙作響，蘇塵落看到紙條後並無吃驚之意外，看來一切都在她的掌握範圍內。她走到火爐邊將紙條扔進燃燒著的爐子裏，看著紙條一點一點地被火焰吞進最後燒的灰都不剩。#####下一章有羞羞的事，求打賞求收藏，遁地而走的六六~
056不立太子之因
世人都知霓妃進宮近六年，一直沒為段皇生下一兒半女，肚子連大都沒大過。所以領了十四王爺段博修做養子，一直贍養在霓虹宮內。前幾個月皇上染了肺咳差點沒好過來，還是衍深府請來的東海神醫下了大功夫才在上個月將他治好。霓妃自然要仔細推算好時間後，才敢在最近幾天將懷孕的消息放出。至於肚中小孩的父親到底是誰，蘇塵落可能是除了霓妃和宰相外最清楚不過的人了。
蘇塵落深知調動起廣大底層勞動者的道理，不到半年間，已經在邕都城裏布滿了眼線。沿街乞討的小乞丐、城東殺豬的獵戶、路邊的小販、紅樓的小姐、打更的更夫．．．都為她所用。十一月二十日，宮門口的小叫花子深夜叩開了邕都總府的後門，將霓妃出宮的消息告訴了蘇塵落。蘇塵落拿到消息後，穿上夜行衣往城南一家隱藏在眾多染坊裏的小作坊趕。
躲過巡夜的下人，翻身來到了作坊內院獨立出來的一座二層小閣樓，蘇塵落剛上樓梯就聽到了霓妃的連綿不絕的嬌喘。由於宰相府樹大招風，考慮到會被很多人盯著，被自己的兩個兒女發現也不好，魏延年早就將買了這閣樓用來供他和霓妃私會。
自段皇染病以來，霓妃出宮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起來。來到閣樓夾層時，霓妃嬌嫩的叫喊早一步透過木門傳到了蘇塵落的耳朵裏。
隨著蘇塵落的越走越近，霓妃的嬌喘也越來越大聲，床上的霓妃正和一個男子抱在一起，那趴在她的上方不斷前前後後動著的男子竟是霓妃的親生哥哥——魏延年。
“啊！”
一聲高亢的叫聲之後，屋裏一切都歸為了平靜。
雲雨過後霓妃趴在床上，嬌嫩的雙手一點一點地滑過魏延年因為剛剛的劇烈運動還在上下起伏的胸膛上：“哥哥可比那病秧子強多了，”
魏延年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裳兒滿意就好，怎麽樣段皇那死老頭快咳死了嗎？”
“這些天越發咳得厲害，你也知道染了肺咳的人說不準哪天受了涼就走了。”
“嗯”，魏延年沈吟了會：“可有和你透露立太子之事？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那將死的老狐貍，段博明那乳臭未幹的臭小子才是我的眼中釘。”
想到半年前段博明公然在朝堂之上，當著自己的面將自己兒子魏鷹揚的拇指砍斷，還有這半年來處處和宰相府作對，魏延年的目光就陰冷了下來。
“哥哥還是不了解那老狐貍，他呀還想著靠衍深府送來的那個什麽東海神醫續命呢。朝中大臣私下裏都盛傳老狐貍明年開春要將十王立為太子，段振軒哪會那麽容易就將太子之位給了段博明那臭小子。他可誰都防著，包括他的這些個兒子。依我看，我養了五年的博修才是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選。”
“此話怎講？”魏延年說到這，又在霓妃嬌嫩的小臉上親了親。
“哎呀哥哥討厭～”魏霓裳故作樣子地拍了拍魏延年，這才慢慢道來：“段皇生性多疑，不管是父子關系、夫妻關系、君臣關系都不會讓他感到安全，未有手中握著的權利會讓他安心睡去。哥哥可曾想過，他的這幾個兒子中除了老十三博修，都有什麽特點嗎？”
魏延年皺著眉沈思了會：“手中都有些權力？”
霓妃搖了搖頭：“再猜。”
“都野心勃勃、覬覦皇位？”
“哥哥可別忘了，半年前出征邊疆的二王爺段博衍如非身份所迫，根本不想做著越國的皇。”魏霓裳將頭靠在魏延年的肩膀上：“想想一些客觀因素。”
魏延年又沈思了會，這才開口道：“你是說他們的年齡都在１８左右？都已開疆建府？”
霓妃這才點了點頭：“段皇年近不惑之年才坐上那龍椅，在位時間並不長，而且可以說在越國歷代皇帝中是最短的了。如今段皇正值壯年，如果沒有這場病自是可以在活個幾十年，依他那多疑的性格怎會將太子之位傳給段博明這些個年齡偏大的皇子，他啊還成天擔心著太子若是段博衍段博明這些人，保不齊哪天等不及了直接將他這個老子拉下來自己當了呢。”
魏延年聽到自己的妹妹這麽一說，恍然大悟起來。這麽多年，朝廷大臣們對段皇不立太子之事眾說紛紜，其中乾坤居然如此。
霓妃看到自己哥哥臉上認同的表情，心中得意繼續說到：“如今這宮裏，段振軒除了博修再無其他子嗣。這些年來暗地裏給那些爭寵的嬪妃們寢宮裏送的避孕草還是有用的。可惜了我這不爭氣的肚子，要是能懷上一兒半子，太子之位也不至於白白給那賤人的幼子撿了去。”
魏延年心中突生一計，拿起了魏霓裳的小手在嘴邊舔了一口：“妹妹何必自責，沒準是那老不死真沒本事呢？既然他沒法讓你懷上，哥哥來便是。從今天開始你回去也別再和那避子湯了，給哥哥生個寶寶出來當太子。”
魏延年說完又俯身朝一旁的魏霓裳親了上去，雙手很自然地攀上了懷裏那個可人兒的腰間，不一會兒，嬌喘聲又響了起來。
再往下的事就不是蘇塵落感興趣的了，她收了收竊音器從閣樓的夾層裏輕聲輕腳地退了下來。這半年來蘇塵落都會趁霓妃出宮到閣樓和魏延年私會竊聽些情報，這讓她掌握很多宮裏的動態。同時，也意外的發現了他們兩不為人知的秘密。
十二月中旬，皇宮運送泔水的車夫將太醫府梁太醫去霓虹宮診療之後猝死的消息帶出宮外告訴蘇塵落，霓虹宮還單獨差人從宮外采購了些安安胎的補品。自那次後，魏霓裳也不再出宮和宰相魏延年私會。綜合了來自四面八方的消息，蘇塵落知道霓妃和魏延年正在一步步推行這他們的計劃。一切都尚在蘇塵落的把控中，除了依舊被霓妃贍養著的博修。
霓妃如今懷了孕，雖不會馬上對阻礙她獨立孩子被立為太子的博修動手，但蘇塵落自是要將這一切都考慮進去。霓妃懷孕的消息蘇塵落一個月之前便已經知道，令她沒想到的是霓虹宮和宰相府的保密工作做得如此的好，段博明的明旌府如今耳目遍布也到了這兩天才掌握這個消息給自己發來提醒。
蘇塵落走到案前，提起了筆將此事寫到了給段博衍的回信中。
凜冬將至，各方勢力都沒冬眠。邕都城在這寂寥的冬天暗波湧動，都想在明年開春能開到首花開在自家枝頭。可這就要憑本事了。#####每天中午十二點準時更新哦~
057花燈游行
三天後，宮裏傳出聖旨。七日之後的冬至，為十四小王爺博修的九歲壽辰，全城上下舉行花燈游行以示慶祝。除此之外，霓妃身懷龍種，一並同慶。
邕都城裏好久沒有舉行盛大的集會了，加上段博衍帶兵出征邊關後抵禦住了進攻的漢軍，軍隊不再向百姓家裏擴充征兵，老百姓的日子安穩下來不再提心吊膽的過著，至於統治階層怎麽爭鬥變換，只要能吃飽穿暖一家人其樂融融，其他的都輪不到他們擔心。
一時間冷冬的邕都城裏熱鬧了起來，家家戶戶都在置辦著冬至的物件，就連綠兒也挺著個大肚子包了很多的水餃讓黎戈給送到府上來。
而蘇塵落忙於準備送給博修的禮物，親自做起木工來。
博修前些日子跟著下人到總府來，見她拿著的彈弓嚷著想要。蘇塵落答應給他送個更好的，小家夥這才肯回宮。
也得謝霓妃肚裏的孩子，這讓霓妃不再管著博修那麽嚴，偶爾博修也會抓準機會溜出宮來找蘇塵落。回去就算被發現也只是幾句罵，現在的霓妃巴不得博修出宮出什麽意外最好。好在段博明還護著博修，每次出宮前後都會派人安全接送。
冬至當天，博修吃完宮裏為他準備的壽宴，早早就梳洗打扮一番出了宮。太後和段皇被小家夥鬧得緊，也就答應了博修出宮看燈會的要求。太後知道博修自是要來找蘇塵落，多派了幾個侍衛，讓段博明跟緊他別丟了。段皇陪了會博修也就往霓妃的霓虹宮去了，自霓妃懷了身孕後，段皇對她的恩寵有增無減。
段博明騎在馬上，博衍坐轎跟在他身後，一行人晃晃悠悠地出了宮。
小家夥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逛燈會，透過轎子的轎簾看到什麽都驚奇地哇哇大叫，催促著段博明加快腳步，他要和他的大將軍一同逛燈會。段博明領著他到了總府衙門，卻見蘇塵落早就在門外等著了。早些時候，慈寧宮來了消息，太後讓她好好帶博逛逛。
蘇塵落披著段博衍送她的白貂衣，手裏拿著小暖爐正暖著手，遠遠地就看見了騎在馬上的段博明。
這還是這半年來，兩人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待隊伍走近在蘇塵落身邊停了下來，蘇塵落向馬上的段博明行了個標準的官禮：“下官拜見十王爺。”
冰冷的話語，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段博明看著面前面容清俊的女子，臉上的棱角似乎在一場又一場的政治鬥爭中越發堅毅。這麽個瘦弱女子半年來在他的眼皮底下黑白通吃，以段博衍的名義私下裏培養了不少勢力，也試圖在各大家族內部攪起矛盾、讓他們相互殘殺好坐收漁翁之利。
蘇塵落確實也做到了些，段博明不敢想象，若不是二哥段博衍沒了之前的地位遠離了邕都，蘇塵落一旦輔佐他自己將會處於什麽境地。
兩人明裏暗裏地較量過，蘇塵落雖然將他完全放在了對立面，段博明卻始終不忍心對她下手，甚至還保護著，這也讓魏家那兩姐弟有了些收斂。
畢竟，是他欠她的。
蘇塵落姐姐的頭顱如今還依舊掛在邕都城墻上，提醒著段博明他欠蘇塵落的，也提醒著蘇塵落她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
段博明對馬下的蘇塵落點了點頭：“不必多禮，太後命我保護好十四弟，接下來我會全程跟著你們，不介意吧？”
蘇塵落在心裏冷笑了一番，介意？她哪裏有權力去介意。
博修這會從轎子中探出了小腦袋瓜子，對著轎外的蘇塵落喊到：“小姐姐到轎裏來，這暖和，你不要騎馬了，和我坐著轎子去。”
蘇塵落看到博修原本冰冷的臉上頓生暖意，她笑著對博修招了招手：“你過來，我們還要等等，你二哥哥給你送了禮物快過來。”
博修聽到這不顧轎旁公公的阻攔，趕緊跳下了轎子一溜煙跑了出來，一把抱住了蘇塵落的大腿：“二哥哥給我帶什麽禮物來了？我還以為他給忘記了，是哪知小狐貍嗎？你說二哥哥在信上跟你提過好多次了，還是那山野的蛐蛐？我聽公公們說那的蛐蛐可比邕都城裏的大好多。”
博修眼裏滿是期待之意，嘴裏不停念叨著這些蘇塵落曾和他提到過的東西。
蘇塵落摸了摸他的頭，眼裏寵愛有加：“都不是，待會就到啦，你看到你二哥哥給你準備的禮物肯定更加開心。”
段博明在一旁看著蘇塵落笑靨如花的美麗臉龐，知道這樣溫情的時刻再也不會屬於自己。他在心裏又問了自己一次，如果有一次重來的機會，自己半年前還會選擇利用蘇氏兩姐妹的事扳倒段博衍，自己借機上位嗎？答案依舊是不知道，江山他段博明要拿在手裏，而美人，他也要得到！
再等等吧，再等等吧。段博明在心裏這樣勸慰自己，等一切都塵埃落定後，自己會指著這大越的萬千江山，告訴蘇塵落這一切都是為她打下的。
可段博明永遠也不會知道，蘇塵落對於江山根本沒興趣，在他決定背叛蘇塵落和宰相府結盟將蘇家姐妹推上斷頭臺時，他們已經是反方向的兩個人了。
博修正和蘇塵落嘻嘻笑笑說著話，從遠處傳來了馬蹄聲。
“籲～”
不一會兒，一匹馬停在了兩人面前。只見黎戈騎在馬上，懷裏抱著一個小男孩。那小孩穿著淡藍的僧衣，來到衙門門口的那一瞬間沒等衍息停穩馬就一個漂亮的翻身下來了。
“阿彌陀佛，小王爺，貧僧來陪你過生日了。”
博修聽到那人的聲音就知道是誰了，轉頭看見戒昀左手背在身後右手行著佛禮站在自己的跟前，興奮地跑上去抓住他的手晃了晃：“小和尚我還以為要等太奶奶下次壽辰才能看見你了呢。”
當日博修和戒昀在凈寧寺雖只玩了一天，但兩人都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博修在宮裏陪他玩的下人們都忌憚他的身份處處讓著他，這讓博修更加思念起戒昀起來。而戒昀在凈寧寺除了念佛誦經便是掃地練武，如今下了山見了博修也自是高興。
蘇塵落見了這番場景，也為這兩個小孩高興，或許孩童時的友誼才是最純真的吧。看著博修興奮的小臉紅撲撲的，蘇塵落默默想著段博衍那冰窖子雖然話不多，但一向知道他人的喜好，總是能給人驚喜。
博修像個東道主似的嘰嘰喳喳地和戒昀介紹起山下的好玩之物。
兩個小孩在那敘著舊，衍息下了馬，對段博明行了禮打了招呼後來到蘇塵落身邊，將一個精致的暖手袋放到了蘇塵落手上，對他道：“我家王爺特地交代了，讓我冬至這天把這西戎的暖手袋交給姑娘，暖和些。”
蘇塵落手裏拿著的暖爐原就是段博衍送的，這會又多了個暖袋，笑了笑對衍息道：“那冰窖子以為我有幾只手，這麽多保暖的哪能用得過來。”
“主子猜到你會這麽說了，讓我和你說多備著總沒有錯，喜歡哪個用哪個便是。”
這也許就是段博衍和段博明的不同之處，段博衍總能知道蘇塵落真正需要的是什。而段博明，給蘇塵落的，卻是他認為蘇塵落會需要的。
一群人在門前說著話，都沒在意馬上的段博明。還是博修的隨身公公出聲提醒時候不早應該出發了，眾人這才反應過來。博修拉著戒昀小和尚進了轎，蘇塵落上了馬和段博明跟在後邊，衍息由於還有事要辦將戒昀囑托給蘇塵落也就告了退。
一行人就這樣朝著熱熱鬧鬧的邕都大街出發了
058你怎麽不去搶啊
邕都可以說是越國最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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